第一百零四章_犯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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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四章

  古旭梦醒时,身上全是细密的汗渍。她呆愣了片刻,突然奔溃大哭,才哭了一声,曹方便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。

  “小旭,你怎么了,怎么在哭啊?”

  古旭强行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,嗫嚅道:“曹方,我没睡好。”

  “没睡好?”

  曹方惊讶不已,似乎又有点气,“因为没睡好所以哭?你知不知道方才在屋外听见你哭,我差点给吓死了。”

  古旭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,鬼祟道:“我梦见陆盛死了。”

  曹方闻言,身子一冷,但他向来是个心大的,缓过那阵劲后,转身将门阖上。他快步走至床前,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哭的脸色通红的古旭,轻声安抚道:“梦是假的,你别怕。”

  古旭怀孕后,因陆盛不在,整个人变得敏感起来,时常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。

  与她相比,曹方则要轻松很多,不到两月,身子胖了整整一圈,以往尖嘴猴腮的面容因着多了几两肉都变得和善可亲起来。

  阿亚做的那些东西,一大半都是被他这个太监给吃掉的。

  古旭深深吸气,眼睛还是有些红,问道:“有信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曹方摇头,“打仗呢,太子哪有时间写信。”

  古旭垂头,有些失落,以往陆盛在边塞时就有写信给她啊?还是写的情书呢!

  那时她傻啊,什么都不懂。

  现在懂了,他却不给她写了。

  古旭怀疑,这是因为她有了身孕的缘故,所以陆盛那个狡诈的人就不给她写了。

  两人躲在屋内细聊,虽则曹方幼年便净了身,但太后仍是不喜这二人如此亲密。见两人久不出门,便让阿亚上前敲门,不满道:“如今虽在宫外,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。”

  阿亚笑了笑,问道:“夫人为何不喜那姑娘,这些时日来,我观她性情温顺,不是大恶之人。”

  太后叹气,“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恶啊,我只是心疼那赵家姑娘。”

  ……

  南方,淮河一带。

  麻世金在上一场战役中负伤,罗扬以副将之身领军出战。

  营帐内,麻世金心事重重,他初时领军南下,手中新兵是秋猎后招募入伍,虽是集训了三月之久,但缺少军事经验。他又常年在宫中当差,统领千人尚可,但人数一多,却是不知如何应对。

  他的军队人多,头一月还靠着人数优势屡次取胜,之后势态疲软,无法招架陆盛手下经过边塞锤炼的部队。

  再则屡次作战时,皆是靖王陆晔同季临渊领军出征,陆盛久未露面。

  若他一直未南下,被困在京都四处躲藏无法出城那还尚可,若他暗中有什么动作,那可就坏事了!

  这场仗,打了整整一日,夜色临近,罗扬战败逃离。领军回营时,却是传来世家叛变,陆盛携同郑玉林领军攻击京都的消息。

  陆盛使了计策,在攻城前七日便让人南下放出消息,消息抵达淮河一带时,实则他才领军攻打京都。

  虽未成功夺城,但消息一路南下,真真假假,谁也分不清京都如今为谁所占。

  麻世金皱眉高声质问,“这消息是如何传来的?”

  罗扬闻言,脸色沉了下来,“不知,领军归来时军营中便有此传言。”

  往来通信都有一定的渠道,按规矩办事怎会不知这消息是如何传出的?

  麻世金心瞬间沉了下来,追问道:“除此外,可还有什么传言?”

  这是问道点子上了,罗扬面色不善,“军中在传那宫女所怀之子并非龙种,而是大人的孩子。”

  “罗扬。”麻世金打断他的话,急道:“这是出事了!”

  这消息不知真假,既无法确定来源,则说明京都或许无事,只是这军中出了内鬼。

  罗扬领军归来本想修整几日再战,但观如今态势,却是不敢松懈,唯恐敌方趁机偷袭。

  征战两月,他们的优势只是人多罢了,但这一日日的拖下去,优势不在,如今军心不稳,要如何行事?

  麻世金整个人颓丧的不行,罗扬此时也拿不定主意,问道:“将军,那如今当如何是好,军中到处都在传大人与那宫女的私通之事。”

  能怎么办呢?

  这事是真的!

  若那小皇帝还在一切好说,可上元节那夜,他晚了一步。

  麻世金心中愧疚不已,若是那夜他能警惕一些,护住那小皇帝,或许虞扬不会处于如此被动的局势。

  “罗扬,你出面令军中勿要再乱传此事,若有人再提,当场折杀。”

  罗扬领命,转身欲走。

  麻世金心中不安,将他叫停,问道:“我们的粮草还有多少?”

  “将军不用担心这个,粮草充足,且后方有源源不断的供应。”

  只小皇帝死后,民心不稳。北方那些城镇如今也在观摩战事,粮草供应充足,却是未有派兵南下援助。

  “那好!”麻世金起身,呵令道:“整顿三军,夜半攻击敌方。”

  罗扬并不赞同,“将军,如今才战败,士气大跌,且军中都是新兵,需要修整一番。”

  麻世金冷笑,“修整?如今军中出了内鬼,若拖下去,只会于我们不利。”

  虽是如此,麻世金心中亦十分忐忑,虞扬走上了这条路,他即便心中不愿,也必须陪着走下去,“传令下去,子时一刻,全军出发,这一战必须取胜!”

  他转身擦拭佩刀,罗扬见着,问道:“将军今夜也要出战吗?”

  麻世金闻言回头轻笑,“说了全军出发,我身为统帅,能躲在这屋中睡大觉不成!”

  他这笑看着十分爽朗,罗扬却感受到了其中的勉强。

  百里虞扬善用计谋,在朝堂之上扰乱风云尚可,但手下可上场征战之人并不多,麻世金是他的舅舅,也是他唯一可拿的出手的人。

  陆盛不同,他虽为太子,但曾征战边塞一年。

  且当年随他北上的士兵皆是平民百姓,受他身为太子却亲自参军影响入伍,又同他一道抗击北燕,十分忠心。

  那一年的边塞岁月,陆盛亲自培养出众多可用之才。

  百里虞扬在朝堂做局,虽不输太子半分,但他沉不住气,竟是同北燕为伍!他太过心急,太子将十三幺赐予他这事也激化了他的逆反之心。

  百里虞扬走了一招险棋!

  若那靖王陆晔与太子不同心,他或许还有取胜之机,可如今局势,却是少有转圜余地。

  麻世金再有一年便是四十了,无妻无子,百府便是他的家,他不出战,谁出战?!

  罗扬叹气离去,麻世金垂眸看着手中被他擦的锃亮的刀身,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在皇宫中当差的景象。

  谁能想到有一日,他竟是身为主帅与太子为敌呢?

  刀身反光发亮,在某个瞬间,他在那刀身上似乎看到了季临渊的身影。他反应迅速,转身举刀砍去,季临渊侧身躲过。

  “麻统领,许久未见。”

  昔日在宫中他们二人一人为御林军统领,另一人为副统领,皆是十分熟悉对方的招式,此时对起招来具是游刃有余。

  营帐外,火光冲天,不用多想,军中必定是遭到了偷袭。

  麻世金已知今日必死,却仍是拼尽全力与季临渊对抗,只他负伤在身,终是不敌。

  两人有旧情,在宫中当差时,季临渊便想同他对招,只如今麻世金负伤在身,他虽取胜,却是胜之不武。只这之后,他是再无机会与他对招了。

  季临渊心中无不遗憾,问道:“麻统领可有何遗言?”

  麻世金沉默,忽然轻笑一声,问道:“京都已被你们夺下了吗?”

  “未曾。”

  季临渊摇头,看着麻世金的眼中微有怜悯之色,如今时态,他难道还想有转圜余地吗?即便京都未曾被太子夺下,但南方部队被捣毁,京都陷落指日可待。

  “太子打了个时间差,利用战时消息不对等骗了你们,如今京都战事将起,还未夺城成功。”

  “那便好。”

  麻世金苦笑,“我走在虞扬和姐姐前面,才不至于太难过。”

  ……

  季临渊领着麻世金人头交于靖王时,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刻。

  靖王坐在马上,看着远处厮杀的场面,沉声叹道:“边塞不稳,北燕贼子虎视眈眈,我们却在这互相残杀。”

  夜半

  战况几近疲软,因无北方援军相助,百里虞扬部队死伤大半。这些人入伍不过半年,集训三月,征战三月,身边的兄弟却都死的死残的残!

  至如今时刻,他们被敌方包围,已无转圜余地,可是不能认输,也不能投降!

  他们为百里虞扬做事,若真如传言所说,那宫女腹中之子为百里虞扬的种,那他们就是同百里虞扬站在一条线上的叛国罪。

  太子乃正统所归,他们若认输投降,只有死路一条。

  此时,这些新兵被逼到极点,竟是想拼尽全力一搏,个个神态紧绷。

  靖王名声向来不错,见势已成,领着麻世金的人头出面劝降。

  有人呸了一声,骂道:“你骗谁呢,投降不杀?我们这么多人,你难道都养着吗”

  这些愣头青们如今就是困在笼中的野兽,这一刻,其威力不比经验丰富的老兵差。

  若拼一拼,趁乱逃离,或许还能活下来。只是战乱中偷生的人并非没有,但他们这么多人,趁乱逃出去的能有几人。

  靖王神色肃穆,“此乃太子所言,京都陷落,不久,太子必定登基称帝,帝王之言,岂是随便说说的。”

  “只你这人说的也有道理,太子早已想到此事。尔等本是大周百姓,不通朝堂之事,当日为钱财入伍,只为赚钱养家,与百里虞扬并不同心。饶茹你们并非不可,只太子有言,尔等需北上援助边塞,且十年不得归家。”

  “如今时态,边塞战况惨烈,北燕贼子趁大周分裂之际举兵来袭,半年来,夺下六座城池,再取下三城便能越过聿怀线,届时,北燕深入大周腹部,危害无穷。”

  劝服降兵并非易事,但如此一来,令其北上援塞却比轻易承诺饶恕他们性命更有说服力。

  ……

  京都外

  陆盛领军攻城,如今是攻城的第三日,南城门初时守卫薄弱,在得知陆盛意图后,加强了防守。

  因着京都内物质充裕,因此这短短三日并未对城内造成太大损失,若按照目前的势头,即便再有一月也不成问题。

  四面城门紧闭,无论陆盛如何叫嚣,皆无人出城应战。

  第四日,城中多处起火,虽迅速被灭,但人心不稳。

  城中内鬼行去无踪,此时又无力细查,百里虞扬无奈之下,下令大肆扑杀,特别是形迹可疑的世家及前朝官。

  第五日,孟,沈两家起火。

  这两家年前被满门屠杀,宅邸老旧无人看管,起火后未第一时间被人发现,因此火势渐大,伤及附近民宅。民间怨声四起,只道是这两家满门冤魂作祟,话头直指传言中与宫女私通的百里虞扬。

  第七日

  百里虞扬坐镇宫中,七日前,他已传信出去,令麻世金撤军相助,若那信笺顺利到达,只要再有数日,他必定能全身而退。

  可他不知,在他传信求助那夜,麻世金已被季临渊杀死,如今七日过去,靖王同季临渊领军北上,一路所经关卡皆为其放行,再有几日,大军便能抵达京都。

  如今时局,百里虞扬虽为摄政王,但权臣的位置尚未坐稳,陆盛便领军攻城。

  朝堂之上,众朝官聚在一处商讨守城之法,只人心惶惶,大军逼城,除去死守等援军北上相助还有什么好法子?

  宫女如今肚子大了,她坐在垂帘后,静静的听着下面的人争吵,时间久了,有些昏昏欲睡。

  忽然,下方传出一声惨叫,她被惊醒,透过珠帘只看见一名朝官躺倒在百里虞扬身前,他的腹部为利刃所伤,鲜血溢出,流的到处都是。

 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只见那朝官躺下后,其它人都吓的四散逃离,很快,朝堂上便只剩下百里虞扬一人。

  她起身撩开珠帘,这时,她方才发现不知何时,身边的宫人也逃离了,这下,再没人拦着她了。

  “大人。”

  宫女轻声唤道。

  百里虞扬转身,手中是一把沾染血渍的短剑,他将其丢在地面,一步步朝上方走去,他未看那宫女,而是越过她直接走向龙椅,缓缓坐了上去。

  宫女偏头看着,也跟着缓缓走了过去,蹲在他脚旁候着他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寂静的皇宫突然变得喧哗起来。

  宫女心中害怕,捧着滚圆的肚子站起身来。

  她曲腿蹲的久了,起身时,双腿麻木反应不及趔趄了一下,幸而手臂被身旁男人抓住,她借着这股力道方才未从高台上摔下去。

  秋影这时从殿门急急入内,她一路行来,身上染上不少血渍,急道:“公子,城门将破,我们快逃吧。”

  宫女闻言转身看向百里虞扬,只见他面色寡淡,眼底一圈青黑。

  百里虞扬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,他看了眼立在他身前垂眸看他的宫女,竟是缓缓笑了一下,而后对秋影柔声道:“你带她走罢。”

  似乎这只是他随口一句,而后,再未有多余嘱咐,他只是目光沉静的越过秋影看着殿外的景色,似乎在等什么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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