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：不日扬帆下江南
兴平府捕快褚林近来心情很是郁闷。
之前他一直都搞不懂，为何自己明明把那些胡子尸首上的疑点都报给了大都头罗翠，但这事却始终是再无下文。
直到原兴隆堡巡检李继山升任庄河县守备的消息传来，大都头才在一次酒后，醉醺醺搂着他的脖子念叨，“林子，我喜欢你这种品性的孩子，这世上要多点你这种人，那踏马真就是人间大同了。”
“知道吗？大老爷根本不在意那些胡子到底死在谁手，而是只要他们真死了就行，至于李继山冒功升迁，没毛病啊！谁让人家点子幸就踏马赶上了呢！”
“上下两头都同意的事，你说咱爷们非得出来做这个恶人干啥？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图啥？啊？”
说话间，罗翠还摸出五十两银子塞给褚林，“拿着钱，回头我放你几天假，去多买些好补品回家看看爹娘！”
五十两，快顶得上他一年的差饷了。
不过褚林最后还是没收，只是把钱又重新装进大都头的口袋，把他送回了家。
八月十五，月团圆人团圆。
清晨，赵启从梦中醒来，呆呆地数了一会架子床顶的云纹浮雕，压了压想当一天懒狗的念头，起身下地趿拉着鞋到桌边喝水。
昨儿晚上吃咸了，结果渴了一宿。
这边动静一响，门外便传来了丫环秋葵的声音，“爷，您起了吗？”
“起了，你先甭进来，我在换裤子。”
赵府这批丫环小子，都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和东南西北四方排的名字。
当初老娘在跟他征集意见时，赵启也没太过脑子，就按着这个顺序编了十几个名字，春桃柳杏，夏荷莲兰，秋...秋香秋雅秋葵！冬，冬字辈等人来了再说。
外间屋的小丫头闻言嘴角微微上翘，答应一声便去打来了净水准备伺候赵启洗漱。
自打一进这座赵府，秋葵便对这个大家庭充满好奇，首先从姓氏上就对不上号，老太爷子姓魏，下边几位爷按着年龄顺序排列，老大姓秦，老二姓许，老三姓白，老四姓赵。
这是何等怪异的组合？
不过后来待得时间一久，了解完这些主子之间的关系，小丫头的好奇心便也逐渐减弱，转而把心思全都花在了自己伺候的这位爷身上。
这位爷与传闻中那些难伺候的大户人家少爷相比很是不同，他不仅十分尊重他们这些下人还特别让人省心。
因为他的自理能力超强！
许多本该由秋葵来做的活儿，还没等她动手人家自己就干完了，可这种情况让她感到轻松的同时，也让她暗自发愁，不干活，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？
洗漱完毕的赵四，哦不赵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秋葵。
不错，老娘的审美标准还行，收进府的这些丫环们一个长得特别磕碜的都没有，全在及格线上，尤其是这个小丫头，数一数二的清秀水灵。
还得是娘知道疼儿子。
不过，别看跟这丫头里外屋住着，赵启却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乱动过。
因为没必要。
这又不是去养鸡场，喂完饲料扔俩钱也就算了，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小姑娘，若是二话不说直接提枪上马，完事之后又连个说法都不给，这事干得太牲口了，他过不去心里那关。
晃晃悠悠来到老两口住的主屋，赵启拉开椅子坐在桌前问道，“老爹人呢？”
“你说这死老头子，大过节的都不闲着，一大早就出城了。”
孙夫人把醋碟递到他的跟前埋怨道，“说是要再去新货场看看进度。”
论起工作积极性，整个通达除了苏俊茂就得数魏金富，重归老本行干起曾经熟悉的那套业务，仿佛让老头子重焕青春，尿尿也不分叉了，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。
瞧着他那副精神状态，赵启有些担心，这老两口子哪天会不会再给自己整个弟弟妹妹出来。
“哈哈，还得老同志，这份工作热情值得我们小年轻学习。”
说话间赵启拍了一把旁边目光呆滞的魏文佐，“听到没有，对了，最近功课学得怎么样，给哥汇报汇报。”
魏文佐醒过神儿来，一脸认真的回道，“还行，三两年之内考个秀才回来问题不大。”
“拉倒拉倒，少吹牛逼。”
赵启咬了一口包子含糊着说道，“我对你别的期望没有，能把字认全乎了就算不错。”
魏文佐一听这话，连忙换了一副表情哀求道，“现在就差不多认全了，哥，别再让我念书了行不？通达现在不是正在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番，我也去吧，别的干不了，伺候一下大牲口绝没问题。”
说起来最近这种日子，可把小魏同志给麻完了。大哥一句吩咐，他跟秦照阳这叔侄俩就双双被齐凤芝送进了学堂，天天跟帮小崽子一块摇头晃脑念着知乎之也。
直到此时，魏文佐才明白“自由”二字到底有多么宝贵。
“别废话，读两年书等你十六岁以后再说吧，朝廷有规定，用童工犯法。”
“？”
用罢早饭，赵启叫上小东小北这俩小子，装了一车的各色节礼赶奔周府去舔周三爷。
对于如今现有的一切，不只白喜春觉着像是假的一样，其实赵启心里也感觉顺的有些离谱，快的有些魔幻。
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砸了那座妨人的空坟，让运道重新又顺了过来的缘故？
不过事已至此，再想东想西的也没啥吊用，紧紧抱住周保生这条大粗腿才是正理。
没事多往他跟前跑跑，顺便再狠狠洗洗他脑壳，强化一下他想走正路的思想观念，强调一下我赵某人的重要性，也省得哪天周保清再抽邪风，让老子下江南押烟土。
到了周府，门上人通禀过后，管家老周就带着赵启穿房过屋直奔后院。
“今儿过节，前边人来人往的实在有些闹哄，老爷要在书房见你。”老周边走边笑着解释道。
“哟，待客厅都不用去了，说明我现在搁三爷这的地位可以啊，您说是吧周叔？”
老周管家今年快六十了，比赵启大了快四十岁，叫声叔并不吃亏。
老周很客气的笑着回了一句，“呵呵，应该是吧。”
二人说笑间来到后院书房，老周敲了敲敞开着的房门，“老爷，人来了。”
桌子后边太师椅上的周保生正提笔写着什么东西，头都没抬便吩咐道，“嗯，进来吧。”
“三爷吉祥，值此佳节，小子赵启祝三爷阖家欢乐事事顺心财源滚滚长命百岁青春永存...”
“停停停，知道了，说得怪闹人的，我看你小子这嘴皮子溜得去花子帮唱莲花落正合适。”
“哈哈！”
赵启也没客气，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开着玩笑道，“我当初是挺想当个rapper来着。”
“什么ra？”
“昂，没啥，新学了一句阿尔比昂话。”
坐了片刻，周保生放下手中的笔，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才道，“说起阿尔比昂，正好福合洋行的德里安先生最近要去南边，我打算让你也跟着去一趟。”
“啊？”
赵启一愣，脸色微变问道，“三爷，咱不是都说好了吗？咋还让我去押烟土？大爷这事干得过分了昂！”
“消停点，跟我大哥没关系，是我想让你再去进点诸如洋火洋碱洋烟这些洋货，以及便宜些的南货囤起来，别到时下边一铺开，手里现有的东西跟不上溜才是麻烦。”
周保生摆了摆手接着道，“另外，最主要的就是粮食，眼瞅着再过俩月就要入冬，天冷了水路不好走，趁现在还合适一些。”
“昂，那还行。”赵启这才放下心来，但很快又迟疑着道，“不过眼瞅着通达这边就快开业，我现在走的话...”
“而且，内海不是被辽东水师给封了？这水路还怎么走的通？”
“怎么？三爷我给机会提携你，你小子还不乐意？通达那边大的框架已经搭好，少你一个出不了岔子，有时候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。”
周保生顿了顿又补充道，“至于通航的问题你也无需担心，高丽的仗快结束了，据说朝廷有意要与扶桑和谈，眼下内海的封锁已不似从前那般严格了。”
“那行吧，不过三爷，”
赵启点了点头，忽然又道，“有个事我一直想问您一下。”
“何事？”
“您年轻的时候，有没有，咳，昂，交好过一位姓孙的女子。”
“姓孙？”
周保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，“没有，你瞎打听这事干啥？”
“呃，我娘姓孙，年轻时也在兴平住过...”
“这两者之间...滚你大爷，想认野爹上别人家认去，老子今年才三十二！”醒过味儿来的周三爷没好气的骂道。
“赶紧滚蛋，另外以后少踏马上我跟前晃悠，有了你，老子得少活十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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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他一直都搞不懂，为何自己明明把那些胡子尸首上的疑点都报给了大都头罗翠，但这事却始终是再无下文。
直到原兴隆堡巡检李继山升任庄河县守备的消息传来，大都头才在一次酒后，醉醺醺搂着他的脖子念叨，“林子，我喜欢你这种品性的孩子，这世上要多点你这种人，那踏马真就是人间大同了。”
“知道吗？大老爷根本不在意那些胡子到底死在谁手，而是只要他们真死了就行，至于李继山冒功升迁，没毛病啊！谁让人家点子幸就踏马赶上了呢！”
“上下两头都同意的事，你说咱爷们非得出来做这个恶人干啥？平白无故的得罪人图啥？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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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两，快顶得上他一年的差饷了。
不过褚林最后还是没收，只是把钱又重新装进大都头的口袋，把他送回了家。
八月十五，月团圆人团圆。
清晨，赵启从梦中醒来，呆呆地数了一会架子床顶的云纹浮雕，压了压想当一天懒狗的念头，起身下地趿拉着鞋到桌边喝水。
昨儿晚上吃咸了，结果渴了一宿。
这边动静一响，门外便传来了丫环秋葵的声音，“爷，您起了吗？”
“起了，你先甭进来，我在换裤子。”
赵府这批丫环小子，都是按照春夏秋冬四季和东南西北四方排的名字。
当初老娘在跟他征集意见时，赵启也没太过脑子，就按着这个顺序编了十几个名字，春桃柳杏，夏荷莲兰，秋...秋香秋雅秋葵！冬，冬字辈等人来了再说。
外间屋的小丫头闻言嘴角微微上翘，答应一声便去打来了净水准备伺候赵启洗漱。
自打一进这座赵府，秋葵便对这个大家庭充满好奇，首先从姓氏上就对不上号，老太爷子姓魏，下边几位爷按着年龄顺序排列，老大姓秦，老二姓许，老三姓白，老四姓赵。
这是何等怪异的组合？
不过后来待得时间一久，了解完这些主子之间的关系，小丫头的好奇心便也逐渐减弱，转而把心思全都花在了自己伺候的这位爷身上。
这位爷与传闻中那些难伺候的大户人家少爷相比很是不同，他不仅十分尊重他们这些下人还特别让人省心。
因为他的自理能力超强！
许多本该由秋葵来做的活儿，还没等她动手人家自己就干完了，可这种情况让她感到轻松的同时，也让她暗自发愁，不干活，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？
洗漱完毕的赵四，哦不赵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秋葵。
不错，老娘的审美标准还行，收进府的这些丫环们一个长得特别磕碜的都没有，全在及格线上，尤其是这个小丫头，数一数二的清秀水灵。
还得是娘知道疼儿子。
不过，别看跟这丫头里外屋住着，赵启却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乱动过。
因为没必要。
这又不是去养鸡场，喂完饲料扔俩钱也就算了，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小姑娘，若是二话不说直接提枪上马，完事之后又连个说法都不给，这事干得太牲口了，他过不去心里那关。
晃晃悠悠来到老两口住的主屋，赵启拉开椅子坐在桌前问道，“老爹人呢？”
“你说这死老头子，大过节的都不闲着，一大早就出城了。”
孙夫人把醋碟递到他的跟前埋怨道，“说是要再去新货场看看进度。”
论起工作积极性，整个通达除了苏俊茂就得数魏金富，重归老本行干起曾经熟悉的那套业务，仿佛让老头子重焕青春，尿尿也不分叉了，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。
瞧着他那副精神状态，赵启有些担心，这老两口子哪天会不会再给自己整个弟弟妹妹出来。
“哈哈，还得老同志，这份工作热情值得我们小年轻学习。”
说话间赵启拍了一把旁边目光呆滞的魏文佐，“听到没有，对了，最近功课学得怎么样，给哥汇报汇报。”
魏文佐醒过神儿来，一脸认真的回道，“还行，三两年之内考个秀才回来问题不大。”
“拉倒拉倒，少吹牛逼。”
赵启咬了一口包子含糊着说道，“我对你别的期望没有，能把字认全乎了就算不错。”
魏文佐一听这话，连忙换了一副表情哀求道，“现在就差不多认全了，哥，别再让我念书了行不？通达现在不是正在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番，我也去吧，别的干不了，伺候一下大牲口绝没问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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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此时，魏文佐才明白“自由”二字到底有多么宝贵。
“别废话，读两年书等你十六岁以后再说吧，朝廷有规定，用童工犯法。”
“？”
用罢早饭，赵启叫上小东小北这俩小子，装了一车的各色节礼赶奔周府去舔周三爷。
对于如今现有的一切，不只白喜春觉着像是假的一样，其实赵启心里也感觉顺的有些离谱，快的有些魔幻。
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砸了那座妨人的空坟，让运道重新又顺了过来的缘故？
不过事已至此，再想东想西的也没啥吊用，紧紧抱住周保生这条大粗腿才是正理。
没事多往他跟前跑跑，顺便再狠狠洗洗他脑壳，强化一下他想走正路的思想观念，强调一下我赵某人的重要性，也省得哪天周保清再抽邪风，让老子下江南押烟土。
到了周府，门上人通禀过后，管家老周就带着赵启穿房过屋直奔后院。
“今儿过节，前边人来人往的实在有些闹哄，老爷要在书房见你。”老周边走边笑着解释道。
“哟，待客厅都不用去了，说明我现在搁三爷这的地位可以啊，您说是吧周叔？”
老周管家今年快六十了，比赵启大了快四十岁，叫声叔并不吃亏。
老周很客气的笑着回了一句，“呵呵，应该是吧。”
二人说笑间来到后院书房，老周敲了敲敞开着的房门，“老爷，人来了。”
桌子后边太师椅上的周保生正提笔写着什么东西，头都没抬便吩咐道，“嗯，进来吧。”
“三爷吉祥，值此佳节，小子赵启祝三爷阖家欢乐事事顺心财源滚滚长命百岁青春永存...”
“停停停，知道了，说得怪闹人的，我看你小子这嘴皮子溜得去花子帮唱莲花落正合适。”
“哈哈！”
赵启也没客气，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开着玩笑道，“我当初是挺想当个rapper来着。”
“什么ra？”
“昂，没啥，新学了一句阿尔比昂话。”
坐了片刻，周保生放下手中的笔，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才道，“说起阿尔比昂，正好福合洋行的德里安先生最近要去南边，我打算让你也跟着去一趟。”
“啊？”
赵启一愣，脸色微变问道，“三爷，咱不是都说好了吗？咋还让我去押烟土？大爷这事干得过分了昂！”
“消停点，跟我大哥没关系，是我想让你再去进点诸如洋火洋碱洋烟这些洋货，以及便宜些的南货囤起来，别到时下边一铺开，手里现有的东西跟不上溜才是麻烦。”
周保生摆了摆手接着道，“另外，最主要的就是粮食，眼瞅着再过俩月就要入冬，天冷了水路不好走，趁现在还合适一些。”
“昂，那还行。”赵启这才放下心来，但很快又迟疑着道，“不过眼瞅着通达这边就快开业，我现在走的话...”
“而且，内海不是被辽东水师给封了？这水路还怎么走的通？”
“怎么？三爷我给机会提携你，你小子还不乐意？通达那边大的框架已经搭好，少你一个出不了岔子，有时候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。”
周保生顿了顿又补充道，“至于通航的问题你也无需担心，高丽的仗快结束了，据说朝廷有意要与扶桑和谈，眼下内海的封锁已不似从前那般严格了。”
“那行吧，不过三爷，”
赵启点了点头，忽然又道，“有个事我一直想问您一下。”
“何事？”
“您年轻的时候，有没有，咳，昂，交好过一位姓孙的女子。”
“姓孙？”
周保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，“没有，你瞎打听这事干啥？”
“呃，我娘姓孙，年轻时也在兴平住过...”
“这两者之间...滚你大爷，想认野爹上别人家认去，老子今年才三十二！”醒过味儿来的周三爷没好气的骂道。
“赶紧滚蛋，另外以后少踏马上我跟前晃悠，有了你，老子得少活十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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